掉皮

成名不在望（一）

关于长大了一点的小朋友们的故事。

苏芮琪已经等了刘人语十五分钟了。在过去的十五分钟里，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大声嚷嚷着催促刘人语出门，而是安静地坐在沙发里，即便眼见表上的指针已经转动到了必须得出门的时刻，也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快点啦，小辣鸡！”。

她其实清楚的，此刻正呆在洗手间里的那个小辣鸡不是在补妆。

她是在哭。



苏芮琪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去安慰刘人语，甚至于难以扮演一个贴心朋友的角色。

摸摸她的头发，认真地抱抱她，柔声细语地讲几句关怀的话，这些举动对自称苏哥的家伙来说实在太难了。

以前的她也只会在离女孩几步远的地方，把手绞做一团犹豫着该不该上前。不过到后来刘人语也越来越少地把自己的脆弱一面展露人前，她只用在意识到对方正偷偷难过的时候跑过去龇牙咧嘴地说几件逗乐的事就行了。

那么这一次呢？



刘人语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正对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表盘发呆的苏芮琪，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眼前这个人怎么还和几年前一样，保持着随时随地放空自我的本领。

不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用手背蹭了蹭眼角想道。都出道这么久了，却不如仍是练习生的时候坚强，刚刚还是借着补妆的理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勉强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她走上前戳了戳苏芮琪的肩膀，“走啦，奕佳她们应该等我们好久了吧。”

得到的是仿佛被突然惊醒的小苏格外夸张的回应——
“是啊！我跟你说，罗老师她刚还发微信骂我…“



刚钻进车门的刘人语习惯性地倒在了苏芮琪的身上摆弄起了手机，苏芮琪倒是甫一进车和罗奕佳对视一眼后就闭上了之前一直喋喋不休的嘴。
车内的气氛相较起以往嬉闹个不停显得有些沉闷。

氧气少女要解散的消息在一个多月前就正式向团员们发布了，事实上大家也都在更早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人气的下滑，通告的减少都是明摆着的。
团里除了刘人语苏芮琪还保留着为数不多的死忠之外，其他人的粉丝数简直可有可无，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团的存在没什么必要了，还不如各奔前程去。

说散就散虽然并不容易，可过了最初偷偷抹眼泪的几天，每个人面上也就都恢复了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

但在今天，即将迎来告别舞台的今天，从刘人语让大家先下去而自己留在洗手间那时起，一种无言的酸涩的早已消散的气流就重又在五人中间涌动凝结，
包裹着她们直到这辆通往最后一次公演的车抵达终点，
直到她们站上最后一次合体的舞台。


歪着脑袋抵住车窗玻璃的苏芮琪任由之前在沙发里被打断的思绪不断游走。
关于团体解散这件事，苏芮琪其实没有那么难过，她自己一贯是个乐天的性格，信奉无论发生什么笑着面对才是真理，努力了也就没太多可后悔的。加之对于被万众瞩目的渴望没有那么强烈，只要有舞可跳就行了。
老实说，她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自己之后开了个舞蹈工作室的生活，闲暇时能和朋友一起打打游戏玩玩潮牌，时不时就去小龙翻大江走一波，也不用再看着满满当当的行程而苦恼于睡觉睡不够和没时间陪家人了。
至于其他几个姐们儿那压根用不着她来操心，大表姐过几天就回家结婚去了，从此过上蜜里调油的幸福生活；大炮说想gap一段时间四处玩会儿看来心态也还不错；罗老师仿佛打定了主意下半辈子要和能带她吃鸡的苏哥永不分离，舞蹈工作室抢着出资不说，最近还怂恿苏芮琪和她一起开潮牌店。

但是刘人语，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那个身上总是闪耀着一种明晃晃的坚定的女孩子，则铆足了劲要在这条道上走下去。

苏芮琪很担心刘人语，这是一种简直没道理的担心，刘人语有天分肯吃苦又自律，这些年走来也学会了争取想要的机会和照顾好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苏芮琪怎么能不担心刘人语呢，怎么能不担心即将独自前往韩国学习音乐制作的刘人语呢。

没办法的，
没人可以不牵挂自己喜欢的女孩的，
不牵挂着自己喜欢的，即将离开自己的女孩。

明明自己也不是多厉害啊，却总觉得没有自己的她会很难熬。这样的揣测也算是一种以己度人吧。


苏芮琪的胳膊被压得有些不舒服了，偏头看见身侧的刘人语早已合上了眼睛，
她稍稍调整了下姿势， 伸出手去扣入对方的五指缝隙中。
闭着眼的女孩睫毛微颤了一下。



今晚的公演进行的格外顺利，现场气氛非常热烈，这点从之前的售票结果就能预料得到。
之前早传出风声这次是氧气少女们的告别舞台，追随她们多年的粉丝从天南地北汇集而来，想见证这次意义非凡的相聚。

场馆内的空气从进场伊始就有些不同寻常的微妙。

不出众人所料的，用来收尾的是那首五年前发布的由酥肉两人共同写给粉丝的见面曲。
当《一直一起》的前奏响起时，沉淀了整晚的浓稠的伤感开始在每个人心中发酵，继而蒸腾着盘旋着充斥在每个角落。

红着眼睛喊“要一直一起走下去呀”的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一边摘下眼镜擦眼泪一边稳住高举着的相机的后援会成员、甚至还有曾一起训练一起拍过团综尔后散落各方的前队友，刘人语的目光扫过眼前的这些人，扫过他们手中的手幅、灯牌，有些骄傲，有些伤感。

全场起立大合唱的时候，刘人语想到曾和苏芮琪瘫倒在酒店床上你一句我一句凑词的那个夜晚，想到那些真挚的闪亮的有着橘子香气的少年时光，忍不住飞快地瞟了左手旁的人一眼——

却恰好撞进了早就把视线投射过来的对方的眼底，
撞进了对方唱着的那句“只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原来哈士奇的眼睛里真的有海啊。




老福特的排版对我来说太难了。这个第一节写的有点无趣又啰嗦啊，希望后面推剧情的时候能写好点。